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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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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0 章

驢兒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連少爺也不能告訴,可是看到黃伯的神情格外凝重也就下意識地點點頭。

黃伯便將驢兒帶來的信連同先前那封一起收好,再將那銀子尋了個錢袋子交給驢兒:“好孩子,你的銀子你自己拿著,黃伯不要。我看你也沒個錢袋,如今已經安全到了都城,要找的黃伯也找到了,就把這個錢袋拿著用吧。”

驢兒此前身上連銅板都很少有,這一路帶著5兩銀子的巨款已經是膽戰心驚了一路,卻沒想到除了隨身帶著的那些碎銀子在土匪村被搜走以外,這5兩銀子如今找到了人卻還分文未少。不由得新奇地掂了掂錢袋子,笑著對黃伯說:“謝謝爺爺,我這還是第一個錢袋子呢。”說完又說:“爺爺,他們都叫你黃伯,我能也叫你黃伯嗎?”

黃伯摸摸驢兒的腦袋:“當然能了。”自己伺候了老爺一輩子,可是老爺臨終前卻是這個驢兒陪在身邊伺候的,又費了這麽大功夫千裏迢迢從北境來投奔自己,自己又怎麽能對驢兒不多些憐惜呢?

黛青的聲音從外頭傳來:“怎麽白日裏還關上門了?羊肉鍋子已經備下了,我來尋黃伯您和驢兒一起去西院。”

黃伯還未動作,驢兒已經麻利地起身去打開了房門。

黛青一笑:“呦,這少爺的舊衣服穿在驢兒的身上倒是合適,打眼一看還以為是少爺的小兄弟呢。”

驢兒不好意思地摸摸頭,黃伯從身後說:“那就快走吧。免得讓少爺等急了。”

三人便一路來到西院。

今日來西院吃飯的人多,沈泥便不再將飯桌設到書房內,而是打開了西院的一間廂房,寬寬敞敞地擺下了圓桌,四周又備下了圓凳。

一個熱氣騰騰地羊肉鍋子已經擺在了圓桌中間,四周是些菜式,有四涼四熱八盤,極是豐富,是陸府待客的最高禮儀了。又因著陸清澤新喪,桌上並未擺酒,而是備下了玫瑰汁子調的玫瑰露。顏色紅艷艷的,在釉白杯中格外好看。

陸子規已經坐在了門邊,將上位的位子留給了客人。沈泥垂手站在一邊。黃伯進來後便由沈泥招呼坐下。驢兒不懂這些禮儀,沈泥讓他坐哪裏他就乖巧地坐了。

這樣一來,沈泥站在陸子規身後,而黛青見沈泥不曾坐下也就站著在黃伯身後。

陸子規見了便說:“今日都是自家人,不講究那些規矩。黛青姐姐你快坐下,”回身又拉沈泥:“你不落座倒招得黛青姐姐也站得筆直。”

沈泥和黛青也就坐下來。

眾人還未動筷,驢兒雖不懂規矩可是見大家都不動筷自己也忍住饞蟲不動作。黃伯見了心裏極是讚賞,就見陸子規已經夾了菜送到自己碗碟中:“黃伯你這一路辛苦了,本該是我的活兒,卻勞累你跑這麽一遭,當真是辛苦。這次可要好好補補養些時日。”

黃伯連連擺手:“少爺,這都是老仆該做的。”

陸子規便嘆口氣:“今日坐在一起的都是陸府家人,我不妨將話索性說開。我們陸府向來人少簡單。黃伯是從小伺候我父親的,我小時候也帶著我一起長大。父親從未將黃伯當做仆婢看待,而是看做自己的手足兄弟。我自然也從未將黃伯只看做仆婢,而是將黃伯視作伯伯。更何況父親的遺書中有交代,要我將黃伯視作亞父為其養老送終。如此種種緣由,今日我便當著你們的面說明白:日後,黃伯便是陸府的主子。連我都要對黃伯恭敬,更何況你們。”

此話說完,沈泥和黛青立馬站起身,黛青也開口:“少爺說的是。黃伯德高望重,黛青自然是以黃伯為尊的!”沈泥也附和:“我也是。”

陸子規點點頭:“坐下說話吧,如今你們一個是貼身伺候我的,黛青姐姐是要接手管家之權的,由你們二人恭敬。底下的人便不敢對黃伯不敬。”

黃伯喝了杯玫瑰露:“少爺這話可就冤枉她們兩個了,她們兩個向來是乖巧懂禮數的。”

陸子規也舉杯:“這我自然是知道的,只是再次強調一番。快吃吧,不然菜都要涼了。”

眾人這才舉筷夾菜。黛青拿了公筷將羊肉鍋子中的一大塊羊肉夾給驢兒,驢兒早就被這一桌菜饞的直咽口水,又不敢輕舉妄動,如今感激地看一眼黛青,便將那肉直往嘴裏塞。

黛青阻止地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,就見驢兒被燙的齜牙咧嘴,又舍不得將那一大塊好肉吐出來,強忍著將肉咽下去,黛青趕忙倒了杯玫瑰露給他:“快喝些,定是燙壞了。”

驢兒將玫瑰露一飲而盡,只覺得清香滿腔,有些不好意思。

黃伯這才想起來什麽似地說:“少爺,這驢兒是來尋我的。也算作是我們一家人了。”

陸子規一臉溫和:“我瞧著他也是極面善熟悉,倒像是從前認識。”

“那是自然,興許是父子連心。”黃伯提到陸清澤語氣難免低落:“少爺有所不知,這老爺臨終前便是這驢兒伺候擦身的。老爺還為他寫了書信,要他來都城尋我,由我送他去讀書。如今,這都城他是一個人也不認識,唯有我們算作他的熟識了。”

陸子規並未聽到後半段話,只是呆呆地看著驢兒,良久才問:“父親,父親他,可有受罪?”

驢兒忙說:“少爺放心。陸將軍是在睡夢中走的,很平靜,還帶著笑。”

陸子規不由低頭:“這樣我就放心了。大家快些吃菜。”自己卻放下了筷子,只是舉杯啜飲。

黃伯又說:“只是,怕給這小孩兒惹出麻煩,我便對外都說他是我的遠房親戚,家中落難來投奔我。”

陸子規自是點頭,黛青和沈泥也明白黃伯的意思,也都點頭應允。

陸子規無心吃菜,放著一桌美食只是多喝了兩杯玫瑰露,甜甜的汁子在口中像是能壓制喉頭泛上來的酸澀。

黃伯一路風餐露宿的倒是真餓了,就著熱騰騰的羊肉鍋子吃了兩碗米飯。驢兒怯怯地不敢大膽地夾菜,只是埋頭就著面前的一碟涼菜猛扒米飯。還是坐在身邊的黛青心細,看出了驢兒的窘迫,便主動夾了羊肉並其他的菜色堆滿在驢兒的碟中。

這一餐飯,因著陸子規、黃伯的心情都不佳,便是氣氛始終難以熱鬧起來。唯有驢兒在黛青的照顧下吃得格外滿足。

飯畢,天色已經黑了,黃伯帶著驢兒早早回去歇息。黛青和沈泥也不願再麻煩廚房的雜役婆子來收拾,兩人將飯桌等都收拾好了,就一起提著食盒將用過飯的餐盤送回後院。將食盒放好,兩人才話別。

沈泥送走了黛青,自己卻在已經漆黑的廚房內點了蠟燭,就著燈光煮了碗粥。簡單的大米粥,卻在砂鍋邊沿搭放了竹節。等到粥煮好就熄了蠟燭回了西院。

果然陸子規的房內蠟燭未滅,沈泥敲開了陸子規的門。

“怎麽還不睡下?”

“等到你回來鎖了院門我便要再練一會兒劍。”陸子規已經將情緒收好。

沈泥將粥碗放在桌上:“餓著肚子如何練劍?方才見你沒吃幾口菜,便去廚房煮了碗粥,你趁熱喝了。”

陸子規本是要拒絕,卻聞到那味道格外熟悉。鬼使神差地坐在桌前,用湯勺攪動粥碗,裏頭只有大米粒,卻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清香。

“我娘,從前,也會給我煮這種粥。自從娘親走了以後,我便再也沒吃過了。”說吧,陸子規將白粥送到口中,一口接一口。

沈泥本是心中狐疑:這種煮粥的方式是西楚子民的方式,怎麽陸夫人也會這樣煮粥呢?而陸夫人又喜愛竹林,瞧著倒像是西楚人的愛好。

想要問問,可是看著陸子規眉目低垂,又想到陸子規剛沒了父親,在此時揪著他問亡故母親的細節也未免太殘忍太不近人情了。於是便不再開口。

而黃伯帶著驢兒回了住處,驢兒起初滾在幹凈寬大的床鋪上,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喜得在床鋪上直打滾卻睡不著,有些想自己的爹娘弟弟妹妹,想著想著就響起了深長的呼吸聲。

黃伯熄滅了蠟燭,雖是極困倦,可是心內的不安卻像一只手捏住了喉嚨那樣讓他無法安眠:驢兒的話讓他心驚。若是老爺的離世是別人的有心為之,那到底會是誰呢?是守北境的孫富?孫鼎授意的?皇上如此竭力反對少爺去北境守靈,是否也是知情的?

越想越害怕,黃伯只覺得如今有一支黑暗中的冷箭在對著陸府,黃伯不敢將此事告訴少爺。按著陸子規的脾氣,定是要查個水落石出,可是背後的人不管是皇上還是孫鼎,都是如今陸子規無力對抗的,若是告訴了陸子規,反而是害了他。

此事先藏在自己這裏,等到魯王勢大,陸子規在長大一些成熟一些,再告訴他們,到時候再為老爺報仇。而如今,只能隱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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